或肆

心里一撮小火,身体离地半尺,不做蝼蚁,不做神,做个写字的人。

 

十一点的赌场(良民/糖/完)

*依旧摘自二十题 还是没再想标题

*糖/短/完/吵架后/不懂赌博的人在瞎写/民叔小媳妇儿既视感(不是)

*时间线为电视剧之前/私设良叔赌神

 

 

 

 

 

 

 

 

 

 

石英钟表的指针无声无息地滑过十一点,李维民大概是赌场内唯一携带手表的人士,为了让单纯前来碰碰运气的人在这里忘记时间的流逝而消耗掉残存的理智与光阴,大多数赌场内部都没有悬置的钟表,迈着焦躁步伐涌入的人群也纷纷自觉地取下手腕上的物件。澳门的葡京赌场亦如是。

 

旖旎的灯光照射在一张张表情狰狞的脸上使贪欲无处遁形,密封式的设计将这个庞然巨物和人们赖以生存的世界隔绝开来,其蛮横与决绝让李维民刚踏入这里就有难以回避的窒息感。胜利者野蛮而欣喜若狂的欢呼以及失利者尖锐又令人害怕的叫嚣铺天盖地地袭来,湮灭了骰子碰撞的咯咯啦啦与纸牌交替的唰唰。承载着赌注与疯狂的牌桌一张一张又一张,摇动着数字与欲念的老虎机一架一架又一架,勤勤恳恳的公司职员,腐败贪婪的政府官员,甚至一条不知名街上一个不知名的早餐店的老板,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人都齐聚在这里,戴着同样冰冷又狂热的面具企图用白天辛苦赚取或黑心聚敛的钱财获得命运女神的青睐。

 

而这种种,都让平日里稳重又从容的李维民生出些许不适,来源于对这个世界阴暗角落之多的清醒认识。他穿着休闲风格的黑白两色卫衣,是李飞用第一笔工资强行为他购置的,也是他目前能想起的,唯一一件在此刻纸醉金迷的娱乐风气下不那么格格不入的衣服。熟悉的衣服并没有宽慰他多少,从来都出入正规场所的李局长在如此的声色犬马里依然像是个另类。

 

虽然可能会有的不自在都被城府深重的他掩藏在眼镜片后面,但对面男人超群的警惕性仍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他探究性的目光在李维民身上梭巡着,毒蛇蛰伏在草丛里对着猎物凉凉地吐着信子,在这样的压力下普通人大概早就狼狈地露出马脚,但李维民到底是经验丰富的缉毒警,面对着如此锐利的打量仍旧可以笑得像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表面自如的他在暗叹自己的运气怎么会这么不好。对面的危险人物是澳门名声远扬的商人谭宏远,因为暗地里进行毒品等非法勾当而引起了禁毒局的注意,相关部门已经在着手剿除他及背后组织的行动。据调查,谭宏远最重要的活动场所是澳门规模最大的葡京赌场。李维民这几天恰巧逗留在澳门,于是想着顺便来赌场探探情况,如果幸运甚至可以摸到谭宏远秘密交易的线索。没想到过于幸运,谭宏远正好现身于赌场,甚至和李维民在一张牌桌上。

 

虽说是临时起意来赌场,压根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任务向上级报备,但李维民向来都会为自己哪怕不经意的行动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仿佛没有感受到谭宏远的凝视,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纸牌上,眉头因为思考有些皱皱巴巴。他的长项不是伪装,擅长戴上一张面具和各路人马谈笑风生的人,是赵嘉良,昨天刚和他大吵一架的赵嘉良。

 

吵架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赵嘉良擅自行动并且受了点伤。赵嘉良仿佛呈宝般递给李维民一串小丸子却被李维民铁青着脸骂了几句,热脸贴冷屁股还被莫名其妙骂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使是面对李维民脾气好的过分的赵嘉良,更何况他伤口初愈还有一堆后续工作需要处理,情绪自然有些焦躁,直接结果便是两个跌宕半生的男人在酒店房间里吵得面红耳赤。虽说是吵但两人并不像普通的男女朋友一样将用言语刺痛对方最柔弱的地方这件事做得驾轻就熟,他们都知道最能伤害对方的语言是什么,即使再愤怒他们也默契地不去碰一些禁区,毕竟彼此本来都不容易,彼此都仅仅想让对方活得更好一点。

 

更好一点是什么呢?在李维民看来,赵嘉良的更好就是平平安安潜伏,有一天能够在祝福与理解的注目中回来和李飞相认,将半生坎坷与风尘留给往后静好的岁月去洗涤。

 

但赵嘉良从来不真正接受李维民的好意,他固执地追查当年钟素娟的事情,他固执地不计后果以身犯险,两人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执着与认真,也尊重与理解对方的孤勇与冒进,只是偶尔也有情难自制的时候。

 

就比如昨晚,李维民揪着赵嘉良的衣领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想让你好好活着。如此深情的语句以这样激烈的态度说出来,得到的效果就是像是突然老了十岁的男人低低地说了一句我知道啊,然后两人陷入沉默对峙的局面,没有谁愿意率先开口缓和气氛,便也就发展成了所谓的冷战,大抵也不是不愿意的,只是两人都被泰山一般沉重的疲倦压的不想开口,说什么呢,苍白无力的承诺亦或是隔靴搔痒的安慰,仿佛都不是两个强大到言语已有万钧之力的男人会说的出口的,虽然懦弱的情感也需要被释放,但他们仍然选择做仿佛不会受伤的战士亦或是飞鹰。

 

“第一次来?”

 

谭宏远率先打破沉默,看似随意的四个字仿佛利刃破开两人之间的空气直逼李维民而来,周围群众的喧嚣仍在无休无止地沸腾,如野兽一般的厮杀与哀鸣刺激着李维民的耳膜,但这张牌桌却安静的叫人发慌,可以透过摆在一边的酒杯瞥见谭宏远被扭曲的脸。

 

“是啊,瞒着老婆来。”

 

说起来这次李维民来澳门主要是因为赵嘉良,听说赵嘉良受了伤他忙不迭地订好最近的航班,马不停蹄舟车劳顿赶到时看见的却是某个资本家坐在落地窗上毫不在乎地吃吃喝喝。医生说他伤口并无大碍,昨晚的不快也让李维民今天没什么照顾病号的心思,索性在赵嘉良醒来前就出了房间,临走时只吩咐钟伟照顾好他,没有交代今天的行程。所以说,这句话,也不算谎言。

 

谭宏远笑笑没再说什么,对方的技术和初出茅庐的菜鸟没什么两样,按理说这样的角色在每个赌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只是天生的敏锐让他注意到了李维民。他知道他的存在已经被警察注意到了,于是最近格外小心。只是这个人的一举一动让疑心很重的他都挑不出破绽,他挠着头的样子分明就和他口中所说的“瞒着老婆来赌场的男人”一般平凡,仿佛下一秒就会淹没在熙攘的人群里。

 

擅长于无声间察言观色的李局长大致猜到了谭宏远的心理活动,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谭宏远如此风声鹤唳的态度已经说明这个赌场的不干净,至于问题在哪里只有以后彻查,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到全身而退并且不打草惊蛇,他准备再输一把然后做出看翻盘无望而愤然离场的样子逃走。只可惜截止到现在他已经输掉了几个月的工资,向来清高的人甚至萌生了在澳门多赖几天吃喝都靠赵嘉良的想法。

 

正被自己脑袋里那点稀奇古怪的想法缠住时,李维民感觉到周遭氛围的变化,依旧是仿佛要吞噬掉所有渺小赌徒的庞然巨物,窒息感却莫名地减弱了几分,视线里原本杀伐恣意的谭宏远微微眯缝起眼睛。

 

喧嚣依然蛮荒如野兽,却突然掺杂了骚动与窃窃私语,灯光似乎也捧高踩低,自觉攀上烟灰色的西装让西装的主人有种不可拒绝的熠熠生辉。长相俊美的年轻男人亦步亦趋地守护在身旁,让悄悄朝李维民眨了眨眼的男人有了走得横行霸道又慢慢悠悠的底气与资本。

 

“好久不见啊谭总。”

 

其实李维民鲜少看见赵嘉良在道上的模样,他和他的相处多年来没有怎么改变,勾肩,搭背,拳头敲击胸口敲击出热血沸腾,手掌抚摩手掌又摩擦出一诺千金。彼时的赵嘉良没有铠甲也没有面具,温和简单的就像当初那个出海远游的少年。而此时的赵嘉良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深不可测,令人望而却步。

 

只有李维民在这样的深不可测中安定了下来,就好像无数次执行和香港有关的缉毒行动时所固有的安心。

 

有他在,他什么都不怕。

 

“赵嘉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谭宏远原先轻松而嚣张的眉眼谨慎起来,呵呵假笑两声朝赵嘉良伸出手,两人像是两头觊觎对方地盘却因为力量相当而井水不犯河水的雄狮,又像是两条阳光下试探对方虚实伺机而动的毒蛇。实力的抗衡像极了不敢有丝毫偏差的天平,稍微的倾斜就是丧命的后果。

 

显然有人处理这样紧张的局面处理的游刃有余。李维民默默地看着某只老狐狸是怎样随意地脱下西装外套扔给守在一旁的钟伟,趁着一句夸张而虚假的二十一点啊好久没玩了便朝精明的谭宏远提出来一局的邀请,然后,自然而然地将自己推离原本站着的位置。

 

于是李维民借着渐渐拥挤起来的人流走出赌场,围堵在摩肩擦踵中时还能挤出些心思腹诽赵嘉良真是艺高人胆大。刚刚擦肩移位时,他听见他压低了的嗓子在耳边说。

 

“看我帮你赢回来。”

 

结果,赵嘉良言而守信。

 

相较赌场,小街的夜是寂静而安详的。凌晨四五点的黑,乖巧的像是被哄睡着的孩童。两人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在如此彻底的夜深人静里像是不知趣的来客,搅扰了主人好不容易等到的清净。更为可气的是伴随着脚步声还有满口广普的男人在颇为得意吹嘘。

 

“你不行,这种事情还得我来。”

 

赵嘉良满面兴奋地给李维民讲谭宏远输钱之后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以及暴露了真实想法的僵硬嘴角,并且添油加醋地说他当年如何单挑被誉为不败的赌王。

 

“所以说啊,我可是很厉害的,你要放心。”

 

说着说着就不小心滑到了敏感的地带,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赵嘉良厉害?李维民是知道的,他知道他是凭借着怎样超人的意志与能力在香港打拼,他知道他是怎样让位尊势重的罗绍鸿都看重他,他知道他能够在多年的腥风血雨中存活下来依靠的是广阔的人脉和临危不乱的计谋,甚至就在刚刚,他的出现让闻风丧胆的谭宏远都有了几分忌惮。

 

按理说他没什么理由担心他,没什么立场担心他,没什么多余的精力担心他。但他仍然不后悔昨晚的争吵。

 

因为他也知道当年李飞被钟素娟的母亲抢走时那个男人无助颓唐的神色,他也知道西装革履下皮肤松弛的肉身上斑驳的累累伤痕,他也知道每一次被风淡云轻提起的交易背后都是一次稍不慎就会赔进性命的豪赌。而这些,只有他李维民知道。所以,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在知道他受伤后放下手里的工作赶来,还有谁会丢弃冷静自持喊出恳切的好好活着?

 

没有谁了。李维民的安危冷暖尚且有李飞崔局和一些重情重义的同事亲友牵挂着,赵嘉良呢?他的下属,他的亲生儿子,没有一个会站出来,用尽自己的所有气力在他耳边说一句你要平安,你要回来。

 

所以,李维民必须和他吵,和那个不在乎自己性命的人吵。

 

可他吵得过谁呢?

 

他什么也吵不过,他吵不过几十年如一日偏执的赵嘉良,而更为根本而令人无望的是,他吵不过当初他们义无反顾选择的命运。他们就如同赌场内杀得眼红的赌徒一样,将青春家庭玫瑰连同生命当成一摞摞的赌注,去赌一方平安,纵使心知肚明命运无常,他们的骰子依然掷地有声。

 

曾经说过缉毒上瘾,只是就同那些游走在堕落和尘土边缘的吸毒者没什么两样,吸食的过程是极乐的,可狂潮退去后迎来的是更深的疲惫与负罪。类似的情绪常常会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拍打着如礁石般屹立不倒却千疮百孔的他,在站在一座座埋葬着鲜活生命的墓碑前行注目礼时,在听见一个个他亲自教出来的警员因为压力和没有希望双目无神地说我累了时,还有,在看见一次次死里逃生后还笑得满不在乎的赵嘉良眼里柔软鲜艳的光芒时。

 

他们不过也是七情六欲一个不落的凡人罢了。

 

澳门的夜在星星点点亮起的灯光中奄奄一息,叫卖声从那一点点鱼肚白的远方传来,肠粉和咸粥的香气消弭掉赌场的铜臭。他们难得在非工作时间熬了通宵,温暖的倦意盖掉一天前不甘的剑拔弩张,两人的步伐晃晃悠悠出老年夫妇的闲适和缓慢,西装和卫衣也隐隐约约刮擦在一起。

 

有些愤怒而消极的情绪一次又一次被某些更重要的信念所掩盖,再和郑重其事的允诺和真心诚意的道歉共同发酵,在黑夜与黎明的交班之时柔和进两个男人呼出的热气里,干干净净散开来。

 

同时散开来的,还有李维民一句轻轻浅浅又重如泰山的下次要注意安全。烟一支一支一支的点,酒一杯一杯一杯的干,临行前除了歃血为盟的悲壮与敬意,他们能给对方的,也只有那一句注意安全。

 

这座城市在一点一点一点苏醒,真正的迟暮老人出来散步早操,精神头正好的孩童追逐打闹,有雀鸟在枝头抖落翅膀上的露水,有猫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偷窥。他们拥有的已经足够多,无论是说出“瞒着老婆来”时的小孩子心性,亦或是每对热爱麻将的中年夫妇都会说的“帮你赢回来”,又或是此时此刻,彼此轻柔得需要颈窝贴着耳根才能感受到的呼吸。

 

他们就在这样的宁和中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像是看着自家孩子的父母。

 

一方平安,一方平安。

 

在热血未凉之前,他们还可以一起去做些什么。幸运的是,李维民知道,这场用生命长度丈量的赌局,他和他站在一边。

 

 




 

 

FreeTalk

将李维民写成了小媳妇儿对不起

将赵嘉良写成了霸道总裁对不起

为了一方平安在努力的他们,偶尔会因为担心对方而忘掉了理智,偶尔会被一些难过与失望扑打的没有还击的力气,但至少还有彼此,还有信仰

大概就想讲这么个故事?

其实也不是

我就是想写写霸道总裁良和小媳妇儿民的甜饼

顺便广告 我的上一篇良民糖

黑夜降临时的海边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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