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肆

心里一撮小火,身体离地半尺,不做蝼蚁,不做神,做个写字的人。

 

黑夜降临时的海边旅店(良民/糖/短)

*借用@vickyvmax 的二十题没有再想题目(我懒)

*糖/轻松/大风大浪后的平静与安定

*尘埃落定后爸爸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当李维民知道赵嘉良没有带牙刷时想到十多年前的李飞也是这样丢三落四需要自己上学前提醒他带数学作业和水杯,虽然现在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听到类似的唠叨只会半分不耐烦半分玩笑地揽过他的肩膀调侃一句民叔你怎么越来越唠叨了。李维民感慨着不愧是父子,同时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小骄傲,如果说李飞现在变得没有那么赵嘉良了,一定是自己的功劳。

 

在李维民看来,赵嘉良就是一位脱线的人,当他还安安分分当着李建中的时候和他一样正直纯良,只是比自己要活泼一点点,可披着赵嘉良的皮去香港浸泡了这些年来,他变得愈发油滑而虚伪,让人摸不透那张笑得波澜不惊的脸后在进行着怎样缜密阴险的考量——李维民不止一次说他越来越有黑社会的派头。除了学会了虚与委蛇之外,赵嘉良还将性格中那些稳重里的小活泼发挥得淋漓尽致。面对犯错的李飞,李维民可以板着脸教训他,但面对笑得比李飞要狡黠许多的赵嘉良,李维民也没什么语重心长的心思,常常是一句吐槽,时而会有一些精妙的金句连赵嘉良也笑嘻嘻地拍手叫好说李警官你怎么越来越会说话了。

 

“你连你儿子都不如。”

 

李维民说着拖起行李箱往前台走,轮子咕噜咕噜滚过地面,平平稳稳,赵嘉良听后也不恼,迈开长腿跟上这个一天奔波下来衣衫不乱的男人,有些得意洋洋地回敬道。

 

“青出于蓝胜于蓝嘛,我儿子自然比我厉害。李警官呀,我能用你的牙刷吗?”

 

李维民来不及嘲笑他拙劣的普通话,将重点放在了那句轻飘飘的无理要求上,用一个尽力完满的白眼表达自己坚决拒绝的态度。

 

“说出来也不嫌丢人。”

 

等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样的对话发生在两个中老年男人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时,正在处理入住手续的客服眼里已经全是八卦与探究的意味,虽然被隐藏在精致的面容里。而这种八卦与探究,在她听见“大床房”时演变成了一种有趣的恍然大悟。

 

相较于悠哉地靠着前台开始吃小糖果的赵嘉良,李维民多了几分头疼与无奈,只是这点情绪比起他和他曾经经受过的闲言碎语与藏在微笑背后小心翼翼的指点,太过微不足道。他和他都不是在意外界眼光的人,真正让两人如鲠在喉的是某个血气方刚不知道下一秒会折腾出什么来的青年,当他对他们的关系给予了远超出他们期待的理解与祝福时,李维民和赵嘉良都有种,此生足矣的感觉。

 

李维民接过前台递来的房卡,瞥一眼正吃得开心的香港富商,笑着说你知道那天李飞和我说什么吗,赵嘉良听见儿子便来了兴趣,忙揣上几颗小糖果跟着李维民朝电梯走去。

 

“他说什么?”

 

“他说以后你别当线人了,你做个吃播比较好。”

 

吃播是什么呢?李维民和赵嘉良都不清楚,李飞讲了很久,也只让李维民有了这是一份只要吃东西就能月入上万的刻板认知,于是转达给赵嘉良后两人就转而聊为什么现在的人工作能这么轻松。

 

“当年我跟着罗绍鸿,打杂的工作做的可多啦。”

 

谁能想到呢,那些摸爬滚打、刀尖舔血的日子,那些独自承受着苦痛与绝望的日子,那些凭一腔孤勇与一线执念撑下来的日子,能够在多年后被避重就轻地谈论,被剥开在三亚某个评不上星级的旅馆中温暖潮湿的空气里,本来以为血淋淋的腥气会破坏微咸的海洋味道,没想到结果是随着赵嘉良那一口浓浓香港味的普通话飘出的糖果香气让李维民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不过本来也挺不差。

 

应该说,自从被李飞莫名其妙塞了两张三亚的机票之后,莫名其妙地坐了两三个小时的经济舱——其间赵嘉良无数次朝李维民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抱怨说经济舱果然不适合我这身老骨头,莫名其妙地去海鲜摊吃了苏眉鱼面包蟹鞋底鱼河豚金丝鱼——其间赵嘉良无数次和蔼地对李维民说维民啊你胃病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无论是李维民一脸唾弃地再次批评赵嘉良真的越来越黑社会了并顺带抱怨像他们这种编制警察出差都是经济舱,或者是李维民毫不留情地揭穿赵嘉良自己想多吃的企图,昏黄的灯光荡漾在三亚的海面上,两人近的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心情很好,两个人都是。

 

尤其是当看见李维民的箱子和自己的安安整整放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让它更加狭小逼仄时,赵嘉良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觉。虽然只是歇脚两三天的旅馆,却比他在香港的固定别墅更有安定的感觉,他想了想,除了平米数不同,剩下的变量就是眼前正在脱鞋子的男人了。

 

于赵嘉良而言,李维民就像是那根拴着风筝不让它真正飞走的线,是风筝和地面唯一的联系。他在香港时看见小孩子放风筝,各式各样的纸鸢在苍穹飘飘荡荡,有些风筝线断了,只留下愈发看不见踪影的小黑点和地面上一脸懊恼的人儿。他有时会想,如果李维民这根风筝线断了,他会不会真的像风筝一样无欲无求,在无边的波浪间起起伏伏,不求一片陆地的庇护。

 

每当有这种想法时赵嘉良又会骂自己混蛋,难道儿子还不足以成为拴住自己的那根线吗?好像不是,他爱李飞,和爱李维民是不同的,李飞是那个被小心翼翼守护着的光亮,而他们是无论承受多深的黑暗也要护全那点星星之火的人,当有一天光芒已经成长到可以去照亮黑暗时,守护者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便成了,还有能想起曾经的信仰与热血的彼此。

 

虽然这个彼此有时连自己的牙刷都不愿意奉献出来。

 

随意地在腰间裹了一条旅店的浴巾,赵嘉良站在镜子前认命地用酒店的劣质牙刷刷牙,为了配合镜子的高度还微微俯着身,因为俯身的原因脊梁骨撑着皮肉,清晰可见。

 

有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和被地毯消音大半的脚步声传来,赵嘉良裸露的皮肤感受到微凉的触感,李维民的面部贴上了他的脊梁骨,相较于刚洗完澡的他要清凉许多的温度。

 

“这么饥渴啊?”

 

没脸没皮的玩笑话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李维民兀自从背后贴住半裸的他,虽说是贴,两人的接触也仅仅在李维民的面颊。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仿佛定格在了这个因为两具成年男性躯体显得局促的洗漱间。赵嘉良感受到李维民的手指在他的皮肤上摸索着,接触面积多了几个点,老茧与皱纹以一种温柔的方式交叠摩擦。他没有摸清李维民此举为何,直到他发现他一直在摸他的伤痕时才了然,等他意识到这是李维民为数不多袒露心迹的时刻时,他经受了多年风吹雨打早已坚不可摧的心有种酸酸胀胀的感觉,不痛,不痒,却比利刃和鞭笞更容易击中人最柔软的地方。

 

这些年来赵嘉良没少挨刀子和子弹,尤其是刚到香港还根基维稳的时候,谁都在趁势欺凌,而方式总是残忍的过分,虽然到了势力壮大的后来,他的存在越来越受人忌惮,也没有人敢轻易动他,但游走在大大小小的交易与暗杀之间的香港巨头总是必须承受一些砭骨的明枪暗箭,而他这些年,也以日渐衰老的肉身,生生扛下来了。

 

捂着伤口亡命于香港的大街小巷时的疼痛远不如此刻看见男人眼里的心疼与沉默来得沉重,但向来自认健谈的他也不知道怎样开口宽慰,他试着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维民啊不疼,话音刚落就因为这句话没有起到半分安慰效果只在无聊地欺骗而后悔,于是他索性不说话了,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李维民摩挲着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有些已经只剩松弛的皮肤还在告诉世人身体的主人曾经经受过怎样的罪过,有些还保留着凸起的蚯蚓。李维民不发一言地将这些伤痕一一感受过,有些他知道缘由,有些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即使鲜血淋漓也只会风淡云轻地问他飞飞的近况如何。他们都没率先打破沉默,洗漱间只有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肌肤相擦的声音,就连刷牙的动作也逐渐停滞下来,白色的劣质牙刷懒洋洋地挂在嘴角被牙齿勉强咬合住,赵嘉良从镜子里看不见李维民的表情,但能看见自己的,眉梢和嘴角都没什么弧度,平缓而模糊,有些欣慰,有些无奈,有些纵容,有些温柔。

 

骨节分明的手指环过腰腹触碰上一道较新的伤疤,是围剿塔寨行动时受的伤,李维民当时做好了最悲观的心理准备,之后他下的所有命令,做的所有安排,哪怕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带着几乎要咬碎牙的悲壮与克制,这样持续紧绷的神经与情绪,也难怪他在看到病号服下那个稍显单薄胸口却仍在一起一伏的躯体时竟有种想嚎啕大哭的冲动。劫后余生,虚惊一场。对他们而言大概是最好的词。赵嘉良也很感谢自己能够活下来,昏迷的前一刻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够苏醒,当时他的脑海里全是也只有李飞和李维民余生能够平安喜乐的念想。或者说,他真正感谢的是,他和李维民,活下来了。

 

这么些年来,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只有李维民一直还在,甚至眉眼间的坚定与从容都和青年时期时相差无几,让赵嘉良时常还有两人都还年轻的错觉,虽然鬓角间的斑白让他在下一瞬间意识到这都是妄想。两人的身份注定没有什么至亲至信,都是不知道是否下一秒就会被暗处的子弹结束生命的人,幸而还有彼此,那个唯一离开后没有撕心裂肺的牵挂亦没有不肯瞑目的辜负的彼此,那个唯一了解和信任对方就仿佛了解和信任自己的彼此。

 

夜晚三亚的海风从窗口涌入房间,席卷着独属于海洋的咸与腥,这种咸与腥赵嘉良再熟悉不过,坐在甲板上看海鸟和帆船时鼻腔里就是这个味道。从小小的窗户往外望去,是一望无际又混混沌沌的黑,海洋和天空的界限不甚分明,草率地铺陈开来,零星的暖色调灯光来自于渔船和小贩,一些烟火气十足的吵嚷乘着风洒落进来。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有些糊涂的黄色晕染看来,刚好够床上的两人看清对方的脸。其实两人的关系远没有一些人想的刺激,也没有李飞挤眉弄眼间的暧昧与花样,那都是年轻人的东西。年过半百的他们早已经被生活打磨的没了多少欲望——为了伸张刚过二十时认定的正义,为了不辜负一次次行动之后积累的情感与热血堆积而成的执念,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搭进去大半辈子,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想要觥筹交错痛快淋漓的爱情,想要安安稳稳相濡以沫的家庭,只是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事情让他们根本没有拥有的时间与资格,一蹉跎,渐渐的也就没那么多欲求,只想着还算平淡地晃悠过余下的岁月。于是两个见证了太多风风雨雨的男人更愿意将时间花在拥抱与温存上,安安静静躺着,手指扣着手指,皮肤挨着皮肤,偶尔会抚摸与亲吻滚烫的颈窝和耳垂,偶尔会因为小事孩子般地推搡打闹着。

 

这些日常和琐碎,对于两个常年挣扎于黑白是非间的人来说,实在弥足珍贵。早年任务与任务间隙时可以拥着吃一顿烤串便是从紧张中挤出的甜蜜,而现在这样的甜蜜甚至有些太过于触手可及,毕竟今天赵嘉良不知道吃了多少烤鱼。

 

世界终究是他们的。这是看着成熟许多的李飞正在部署手下时赵嘉良将手搭在相当不情愿的李维民肩膀上时的一句感慨。赵嘉良到底是累了,当看到后生可畏到自己没那么举足轻重,前半生的执念也终得释怀后曾经在香港横行霸道的他也生出了退休养老的心。当肩上的重担可以被卸下时总有人会有有继续扛着它的责任感与惯性,比如李维民。他仍然坚持当缉毒行动的总指挥,仍然不放过可能被忽略被掩藏的细节,每当这个时候赵嘉良就在一旁看着,他知道他的可靠,所以他才总说有他在东山什么都不怕,只是当亲眼见证那个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是如何沉稳布局,如何沉稳提审,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面不改色时,赵嘉良仍然止不住地笑,笑容里带着隐隐的骄傲。

 

再到后来李维民也在李飞和赵嘉良坚持的软磨硬泡下选择了退居二线,只有遇上如塔寨一般难搞的对手时才又穿一身禁欲的黑色出场,眉宇间重拾当年的凌厉与沉稳。平日里更多的是和赵嘉良关心和八卦一下李飞的终身大事,他是关心,赵嘉良是八卦,李维民一直这样强调。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虽然到了阴雨天关节痛和旧伤都会气势汹汹地折磨着赵嘉良,虽然稍不注意李维民多年工作落下的胃病就会让他疼得满头冷汗,虽然总有些毒贩的蓄意报复翻搅着他们平静的生活,但他们仍然拥有对未来不曾消解的乐观与希望,仍然拥有无论黑暗亦或光明都共赴前程的彼此。

 

就比如现在。

 

温暖的海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吹拂着素色窗帘,床单下两人的身体亲密地拥靠在一起,越老越熬不了夜的眼皮软塌塌地垂着,意识都在入睡的边缘,浅浅薄薄仿佛一张浮在水面的纸。却没有忘记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不知道是谁在谁的耳边带着浓浓睡意地说了一句。

 

明天起来看日出吧。

 





Free Talk

为了和官方给的刀相抗衡的糖。

我知道对于良民而言这样平凡的幸福大概太过遥不可及,但一个老阿姨仍然想尽力给他们一个普通的简单的,同时也是幸福的结局,哪怕这个结局只活在这位老阿姨的意淫里。

唉 老来偏爱傻白甜 我已经写不来带感的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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